方浪听见身后石蜥怒吼滚滚传来,不由轻笑:“这蠢货竟指望我留下?莫非常年与傀儡为伍,脑子进水了?”
他手上华光一闪,一沓金行符已握在掌中。
毫不尤豫地碾碎一张,身形顿时模糊,出现在十馀丈外。接连七八张符录化为金光消散,身影在沙丘间连连闪铄。
直至身后怒吼彻底被风沙吞没,他方才停步,略微喘息,辨明方向。
先前逃遁只为远离险地,此刻定神,认准镇南关方位,他再次催动符录,身形如金线穿沙,疾驰而去。
‘那遁地梭速度未知,若被他们先回,倒是不好解释……’方浪心思电转,离去前惊鸿一瞥,已见安少华祭出那梭形法器。
心念一动,玄晶重鳞甲瞬间复盖全身,幽暗鳞甲在风沙中泛着冷硬光泽。
他脚下一蹬,‘轰’的一声,沙地炸开深坑,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,下一刻已落在二十丈外。
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气血之力,方浪当即收起符录,全力奔跑起来。
“唰唰唰!”不过三次呼吸,他已跨出三大步,身形如电。
回头估算,竟已掠出超过六十丈距离。“三息近二百米……不知不觉,我已至这等地步。”
他心头微震,一丝感慨油然而生。
想起初得金行术时,苦练月馀方能初步掌控,那种纯粹的兴奋与激动,如今好似被时光磨平,再也寻不回当初那份喜悦。
小半个时辰后,全力奔行的方浪视野尽头,终于浮现出尘渊障巍峨的轮廓。
他立刻停步,玄晶重鳞甲如水银般退去,隐入体内。
左右环顾,寻了处不起眼的沙坳,蹲下身,化拳为铲,几下便刨出一个深坑。
将自沙狐那捡来的储物袋小心放入,复上沙土,又细心抹去痕迹。
来时路上他已试过,此储物袋无法纳入自身储物袋,仓促间又无力炼化其上法力印记,干脆就地掩埋,待风头过去再取,方为稳妥。
处理完毕,他取出小符会令牌,只见其上仅代表自身的光点孤零零闪铄。
略一沉吟,面部肌肉微动,身形略缩,已恢复成郎房那副落魄书生模样,换上原本衣袍,转身再度投入茫茫荒漠。
……
又过半个时辰,方浪深一脚浅一脚在黄沙中跋涉。
天色愈发昏暗,并非时辰变化,而是周遭沙暴愈演愈烈。
不远处,数道巨大的暗色风柱接天连地,如同倒扣的漏斗,缓缓移动,吞噬着一切。
狂风卷起砂砾打在脸上,隐隐生疼。方浪不由停下脚步,面露凝重。
他再次取出令牌查看,眉头蹙起:“还未有反应……莫非被卷进去了?”
抬眼望了望那毁天灭地般的风柱,心中退意萌生。
就在此时,他猛地抬头,只见前方百丈外,一片沙地陡然塌陷!
下一瞬,一艘灰扑扑的遁地梭艰难破沙而出,梭身灵光剧烈闪铄,明灭不定。
方浪心有所感,低头看去,手中令牌表面,原本孤零零的光点旁,骤然亮起四道微光,与他手中令牌遥相呼应。
那遁地梭刚现地表,恰好落在一道巨型风柱边缘。
狂暴的吸力瞬间擒住梭身,任凭其上符文全亮,灵光狂涌,梭身仍被拉扯得歪歪斜斜,眼看就要被卷入风中!
“快!下梭!”舱门轰然打开,传出安少华声嘶力竭的怒吼。
他拼命操控着遁地梭,勉强稳住一瞬。
田向文与柳原连忙搀扶着面色惨白的红姑仙子跃下,落在松软沙地上。
安少华随即化作一道残影闪现而出,几人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拍上坠地符,这才步履沉重地朝着方浪方向挪动。
方浪见状,心底暗松一口气:‘还好……’连忙快步迎上。
若几人真被风柱卷走,他自问无能为力。瞧那架势,即便自己披上玄晶重鳞甲,恐怕也只能勉强自保。
“谁?”走在最前的柳原忽然厉声喝道,袖中隐有灵光闪动。
“柳兄弟……呸!”方浪吐掉灌入口中的沙子,声音含糊,“是我,郎房!”
“六哥?”待方浪靠近,柳原看清来人,紧绷的神色一松,悄然收回袖中扣住的符录。
“你怎么出来了!”安少华见到方浪,眉头微皱,语气带着狐疑。
方浪以手掩面,挡住风沙,解释道:“大哥与柳兄弟离去后,在下心中实在难安,索性出来看看能否帮上忙,可惜追丢了方位……”他说着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,指了指腰间的令牌。
“好兄弟!”田向文闻言,朗声大笑,用力拍了拍方浪肩膀。
在他看来,有这份心便已足够。
“此地凶险,非久留之所,回去再叙!”安少华见方浪被狂风吹得身形摇晃,立刻掏出数张坠地符递过,“六弟,当心!”
“多谢大哥。”方浪接过符录,道谢后拍在胸前。
顿时一股吸力自双脚传来,牢牢吸附沙地,步履顿时稳健不少。
五人汇合,顶着风沙艰难向镇南关行去。
柳原经过方浪身边时,郑重抱拳一礼。田向文更是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便是一向眼高于顶的红姑仙子,也朝他微微颔首,唇边牵起一丝勉强的笑意。
想来关内小符会尚有十多名成员,最终肯冒险出来寻他们的,却只有这个添加不过数月的‘郎房’……
安少华走在最后,目光不时掠过前方那道看似有些狼狈的背影,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。
‘巧合么?’
他清淅记得,先前查找田向文二人时,曾隐约感知到身后有成员令牌波动。
只是所有令牌皆是坊市统一炼制,无法分辨具体持令人,加之信号受沙暴中紊乱煞气干扰,时断时续,当时只以为是石觅海跟出,或是传讯阵法有误。
这念头如电光石火,一闪而逝。安少华摇了摇头,不再深究。
无论如何,从结果看,那陌生的金灵根修士突兀杀出,确实帮他们解了围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……
五人随着躲避沙暴的修士人流,缓缓导入镇南关外。
“大哥,那沙蝎……”田向文靠近安少华,压低声音,面带忧色。
“噤声。”安少华目光扫过关隘口流转的阵法光幕,轻轻摇头,叹息道,“一切,等入关后再议。”